夜已至,風微涼。
太和殿內,燈燭明亮。
文武百官齊齊入殿,等候著蕭太后的到來。
須臾。
蕭太后和燕西尋一同入殿。
“太后駕到——”小太監洪亮尖銳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大殿。
百官跪拜,“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!”
由于是慶功宴,商仲舒也在受邀之列。
今夜,她與平日大不相同,竟然穿了女裝!
一襲橘紅色牡丹長裙,高貴中透露著幾分清冷驕傲。
氣勢決然。
可即便是如此,她也不得不跪在蕭太后的腳下。
蕭太后在經過她時,鳳眸微微一瞥,旋即又收回了目光,走上了大座,“諸位愛卿免禮吧!”
“謝太后。”群臣落座。
接下來就是慶功宴的一貫流程,歌舞升平,把酒言歡。
這太和殿中的每一個大臣看起來都那般輕松、開心。
只有商仲舒不敢掉以輕心,偷偷的瞄著燕西尋。
她總覺得,燕西尋多智近妖,舉辦這場慶功宴,還專門將她也邀請來,絕不僅僅是為了慶功這么簡單。
燕西尋也察覺到了商仲舒的目光,他略微舉杯,似笑非笑的向著商仲舒敬了一下,一飲而盡。
然后,他就站了起來,目光凌厲的掃向了百官!
“諸位,此番歐陽劍勾結卞城王謀反,簡直罪大惡極!太后同本公公都知道,這朝廷中仍不乏有歐陽劍的舊部!”
“而本公公這里也拿到了一本名單,但凡是有參與此事,和歐陽劍有過來往之人,他都供出來了!”
“今夜這場慶功宴,太后的本意是要與天同慶,但,朝中仍有歐陽劍的余孽,如何慶賀?”
“難道要這個隱患一直都威脅著我們大商嗎?!”
他浩然肅殺的聲音響徹于大殿中。
剎那間,歌舞全停,那些舞姬紛紛退到了一側,低垂著頭,不敢言語。
而燕西尋的目光,尖銳、冰冷,猶如萬鈞雷霆般,幾乎將人刺穿!
他的目光掃視著朝中每一個官員。
這些官員的后脊背都滲出了冷汗。
歐陽劍曾經可是當朝的太師啊,要說他們與其一點的交集都沒有,那是絕不可能的!
且,歐陽劍麾下的牧長澤也是兵部尚書,他們之中,與之交好者更是不計其數!
萬一因此,太后就認定了他們參與了此次的謀逆,那就得不償失了!
他們紛紛相視一眼,重重的跪了下來,“太后英明,我等絕不敢有謀逆之心,更未參與此番謀亂!”
“請太后明察!”
“請太后明察!”
蕭太后柳眉一蹙,燕西尋倒是沒有和她說過慶功宴上還會上演這么一出。
在短暫的詫異后,蕭太后明白,這是燕西尋想要趁機除去一些異己!
她當即配合,玉手拍案,面容清冷,“哼!不敢?那歐陽劍供出的這份名單又是怎么回事?”
“你們一個個的,都當哀家傻嗎?!”
群臣連連叩頭,唯恐被殃及。
當然,這其中也不乏一些問心無愧之人,比如蘇鵬、魏國公、蕭拓等人。
商仲舒的目光一驟,這一瞬間,她也明白了燕西尋舉辦這場慶功宴的真正用意。
無異于是排除異己!
殊不知,排除異己根本就不在燕西尋的考慮范圍之內!
他真正為的,是讓那些空享俸祿,無所作為,還攔著全天下能人入仕的世家貴族,主動退出朝堂,并結束世襲!
只有這般,這大商的朝堂中,才能多出可用之人!
只見,燕西尋居高臨下,淡淡的瞥著眾人,“諸位,眼下,爾等若是想要太后不治爾等一個與逆賊勾結之罪,就速速請辭!”
“太后會看在你們為大商操勞多年的份上,饒爾等性命的!”
“否則,本公公就只有按照這名單上的人,一一殺之了!”
轟!
群臣如遭雷擊。
他們哪一個都不是完全的身正,或多或少都和歐陽劍及其麾下有過往來。
但,若是因此就認罪、辭官的話,也太虧了!
他們在朝,他們的子女才有資格入太學院讀書,才有資格享有做好的待遇,才能世襲他們的官職!
一旦辭官,世襲的恩澤,可就沒有了!
但,若是不辭官的話,那誰也不知道歐陽劍這個老匹夫在臨死之前,會不會一通亂咬,將他們全部都供出來!
一時間,他們陷入了兩難的境地。
燕西尋也不著急,因為,他知道這些官員都在權衡利弊!
不過,沒關系,因為,接下來,還有另外的一場好戲上演!
這場好戲,足以讓百官見識到他的雷霆手段!
他輕笑一聲,“諸位大人,爾等也不必著急,今夜,還是以慶功宴為主,爾等可以好好的考慮一番,在明日早朝給太后與本公公一個答復即可!”
“都坐下吧,接著奏樂,接著舞!”
眾人戰戰兢兢的坐下。
太和殿內,再一次恢復了歌舞升平。
蕭太后倒是有些看不透燕西尋的想法了,突然間發難,又突然停手?
他到底想做什么?
滿場佳人,身姿婀娜而舞,但百官能看的下去的卻沒有幾人。
近乎三分之一的官員都面色凝重,心事重重。
夜越來越深了,天邊的玄月如鉤,清輝皎潔。
林一迅速的沖入了太和殿內,“太后,燕公公,歐陽家那邊有動靜了!”
“哦?”蕭太后示意歌舞暫停,鳳眸微瞇,“說!”
“魚上鉤了,近乎三十名黑衣人包圍了歐陽家,準備刺殺歐陽劍的一對子女!”
“同時,就連和歐陽劍其他的親眷府邸,也都被人盯上了!”
蕭太后和燕西尋對視一眼,目光交匯,一片狡黠。
看來,此番果真是能釣上一條大魚了!
蕭太后紅唇噙起,“讓錦衣衛收網吧!”
“是!”林一飛速退下。
大殿中的百官更是面面相覷,不解蕭太后所指的收網是何意思。
蕭太后也不解釋,擺了擺手,繼續讓那些舞姬表演。
商仲舒的心中一驚,她當然知道歐陽劍和前朝余孽王連山之間是有勾結的,就包括是她,也曾借助過王連山的力量,想除去蕭太后!
燕西尋和蕭太后這般所為,就是為了釣王連山上鉤!
該死,她怎么沒有想到呢?
等王連山的人一旦被抓,那燕西尋便能當著這些朝臣的面,殺雞儆猴!
屆時,這些朝臣都會懼怕被牽連,當然會聽從燕西尋的意思,辭官還鄉!
不得不承認,燕西尋這招好狠啊!
商仲舒一雙玉手緊緊的攥在一起,極其不甘的看向了燕西尋。
卻見,燕西尋對她幽幽一笑,挑釁至極的挑了挑眉毛,大有一副耀武揚威的架勢!
那張俊逸風流的臉,愈顯好看。
可惡!
商仲舒此刻又驚又駭,她突然間有點慶幸自己沒有參與到歐陽劍的謀逆之中!
不過,經此一事,她也明白了一個道理,想要從蕭太后的手中奪勢,并不容易!
還得徐徐而圖之啊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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