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冬生,這有位俊后生,要找你看病。”
花嬸子的聲音從院外傳了進來。
我正好在院子里,一眼便看到了紅花人。
她是一個人來的,身邊并沒有郭家人,戴著一頂漁夫帽,左胸前簪著一朵花。
紅花扎著黑衣服上面,格外地顯眼。
穿著長筒雨靴,靴子上沾滿了泥土。
不過身上,倒是非常干凈。
“好姐姐,多謝你帶路。”
她嘴巴很甜。
“后生,我都能當你奶奶了。你還喊我姐姐。”
花嬸子笑得人仰馬翻,開心地走了。
我走到院門口。
她雖然看到了我,但還是在院門上,咚咚地敲了幾下,問道:“請問這是冬醫生的家嗎?”
她站在陽光下,膚色很白,嘴唇卻是暗黑色。
正如青靈所言,紅花人雖然是一身男子打扮。
但是,從聲線以及修長的脖子,都能判斷出,她是個女孩子。
模樣周正,鵝蛋臉,個頭不算太高。
雙眼帶著一股狠勁。
我錯愕了片刻,沒想到她會以病人身份找上門來。
我本以為,與她正式碰面,應該是在野墳山。
“我就是。你生病了嗎?”
我問了一句。
她朗聲應道:“沒錯,我讓很多只蠱蟲咬傷了。就快要死了,不知道你能不能救我!”
我掃了她一眼,并沒有察覺出她身中蠱毒,心想莫不是來試探消遣我的。
若真是這樣,她的膽子可真不小。
我輕笑了一聲,說道:“那就要看是多只蠱蟲咬的。數量太多,我也救不了!”
她皺著眉頭,認真想了想:“可能是十四只,也可能是十五只。聽聞閣下是湘西最厲害的蠱醫。所以,我就來請你看病。上次來的時候,你恰好不在家。”
我心中一凜,她表情嚴肅,好像真的讓多只蠱蟲咬傷過。
而且,她算是間接承認,上次夜探金蠶蠱之事!
“不請我進去坐一坐嗎?難道我一個弱質女流,就把你嚇得無法應對了!”
她有些咄咄逼人。
我做了個請的手勢,說:“那就里面請,奉勸一句。茶花峒是有金蠶蠱坐鎮。你不想第十五或者第十六只蠱蟲咬你……就不要耍花招。”
她冷笑一聲,進了院子之后,打量了一眼四周,看了一眼小秋葵,又看著春芽,嘀咕一聲:“艷福不淺。”
跟著,她大聲說道:“我叫郭驕陽,驕陽似火的驕陽。從風陵渡來,來湘西是求一次活命的機會。”
“沒想到遇到歹毒之人,害得我活不成了。說不定明天就會死掉。”
紅花人郭驕陽。
她越說越真,好像真的命懸一線。
我沒有接她的茬,而是問道:“郭無壽、郭小丁還有郭豆豆,他們是你什么人?”
郭驕陽說:“是我家中長輩。我知道,你與他們有過節。難道,今日你就會見死不救,不管我了嗎?”
外婆跟我講過,三條規矩。
后來又說,我在人間陽壽不長,沒必要遵守這種規矩。
這,當中的確沒有一條,說不能救這位紅花少女郭驕陽。
我與這位紅花少女郭驕陽,并無不共戴天的仇怨。
“如果你真有傷病,我當然會救你。”
我說。
進了客廳之后,她直接就坐了下來,一般人若是聽聞有金蠶蠱,一定會露出驚慌,神態會有些不自然。
可她卻是面不改色。
小秋葵在我耳邊應道:“大哥,她身上沒有帶蠱蟲!”
我點點頭,大聲問道:“郭姑娘,你中了什么蠱蟲之毒?為何看起來面色和正常人沒有什么區別!”
郭驕陽笑著說:“這要看你的水平了。我中了什么蠱毒,你應該是看出來。否則,你這蠱醫招牌,還是不要為好。丟在地上,讓人踩踏。”
我作為醫生詢問病情,這位病人卻開始跟我猜謎語。
我臉色頓時一變,這分明是在耍我。
我也跟著坐下來,從容一笑:“明人不說暗話。我可以給你診病,但是費用是你承擔不起的。”
郭驕陽眉毛一挑:“我聽聞你的診金是十塊錢。”
我說:“你是外地人。價錢當然不一樣。”
她繼續問:“不知道,我要出多少。”
我伸出一根手指,說道:“只要一具血尸就可以了。前段時間與郭家碰頭的郭天祿,把它給我就可以了。”
郭驕陽臉色頓時變了,眼珠子狠狠地看著我,說道:“你毫無醫德,提無法實現的條件,為難我一個弱質女流!”
“若不是你這種歹毒之人。我又怎么會性命堪憂,朝不保夕!”
在她憤怒的時候。
我發現她右手手腕處,出現了一些奇怪的蛇鱗。
她發現我目光盯著她的手腕,連忙將手往袖子里一縮,遮掩冒出來的蛇鱗。
難道,她真的中了蠱毒。
我忽然反應過來,她提及的歹毒之人,竟然是我。
可我,是第一次跟她見面!
我怎么成了歹毒之人,害她朝不保夕!
“拿最毒的五毒蟲來。看我的血怎么毒死它們!”
郭驕陽忽然提高了語調。
我不知道她葫蘆里買的什么藥,看了一眼白鐵虎,說:“就按照她的意思來。”
這時,堂舅龍游水從外面走了進來,悄然說:“那晚來人就是她。這會寨子外面,沒有郭家其他人。她是一個人來的。”
我倒吸了一口氣。
就連寨子外面,都沒有接應的人。
她當真是膽子大。
白鐵虎提著鐵桶上來,里面有青頭蜈蚣四只,還有一只雷公斑點蛇,以及毒蝎子。
“沒有找到蜘蛛和蟾蜍!”
白鐵虎盯著郭驕陽,不客氣地說。
郭驕陽用銀針扎破左手食指,立刻沁出了黑血,滴答滴答滴入了鐵桶之中。
令人意想不到的是,沾染到這些毒血之后。
四只蜈蚣、雷公斑點蛇以及毒蝎子,直接死了。
我頓時目瞪口呆,驚得說不出話來。
我就站在邊上,她絕對不可能用其他法子,弄死這六只蟲子。
唯一的可能,就是她的鮮血,帶有劇毒。
而且不是一般的劇毒。
我倒吸了一口冷氣:“沒想到!世上還有人的血比我的還毒!”
可以斷定,郭驕陽身上的確中了很多種蠱毒。
這些蠱毒在她體內,改變她的鮮血。
至于是哪些蠱蟲的蠱毒,但從滴出來的鮮血,還無法辨別。
“我是來找你討要五毒獻瑞毒蟾蜍的。它本是給我治病的。卻讓你的人,一箭給射死了。過不了多久,我就會死掉。你是我見過最為歹毒狠心之人!”
郭驕陽盯著我,眼神一瞬間變得怨恨起來。
我心中猛地一震。
在毒蟲谷之中,的確出現了一只背著蛇蝎蜈蚣蜘蛛的大蟾蜍。
因為考慮它的毒液恐怖,有可能會對我們造成傷害。
當時,讓春芽一箭射死。
后來,丹爐倒塌之后,燃燒著炭石滾落下來。
最終,將這只死掉大蟾蜍燒得灰都不剩了。
“五毒獻瑞毒蟾蜍,噴濺出的毒液會傷害人。我等也是為了自保,才一箭射死它的。如果說造成了意外的連鎖反應,害得你無法活命。只能說造化弄人。”
“更要怪郭天祿的好手段。他害了不少人,最終連自家人也還了。”
我大聲說道。
數種蠱蟲的蠱毒在郭驕陽體內糾纏,也會出現毒物相克相生的跡象。
用五毒獻瑞的毒蟾蜍來治病。
興許能夠救下她。
要知道,這只毒蟾蜍就抗下了另外四種五毒蟲的劇毒,保持了活性。
郭驕陽眼神之中閃過一抹厲色,叫道:“若不是你弄死了五毒獻瑞毒蟾蜍,我的鮮血今日,早就恢復正常。我若死了,怨氣必定不散,化成厲鬼,糾纏著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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