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本以為能瞞住慕容黎,退一萬步講,就算最后真的不能救回頡兒,這事兒起碼不會影響了小夫妻的感情!
如今鬧成這樣,他哪能不著急,畢竟他見識過慕容黎的倔,也見識過胞弟的犟!
頡兒要是救不回來……
“黎兒,咱們是至親的一家子!你有怨,朕能理解,總歸是朕對不住你們!有氣,可以發出來,別憋在心里!”
慕容黎低垂的脖子僵頓了一下。
她要怎么發泄,打他這堂堂皇帝?
還是殺了不把自己兒子的命當命的蕭靖權,和同意這件事的所有朝臣?
慕容黎覺得可笑,依然表現的得體,憔悴起身、下跪:“陛下這樣說就是折煞臣妾了,臣妾的孩子還上戰場,心底說不傷心是假的,但臣妾懂得大局,沒有什么可怨的!”
皇帝寧愿她大哭大鬧一場。
聽她說得冷靜,冷靜的幾乎麻木,心底更不是滋味!
張了張嘴,有些話,堵在嗓子眼兒里,到底沒辦法現在就告訴她。
扶了她起來:“朕不會忘記你們母子的犧牲。”
說罷,緩緩嘆息著離開了。
慕容黎靜默地站著,覺得周遭一切都是笑話!
須臾后,沙啞地問出了聲:“開始調兵了沒有?”
蕭靖權走近她:“北遼人還沒離境,就已經在調兵了。”
慕容黎回避,拒絕他的靠近:“還有多久……”
還有多久就會有戰爭?
還有多久……她的頡兒就要面對死亡?
蕭靖權回答她,心臟也在發抖:“很快了。”頓了片刻,“或許就在下個月。”
慕容黎恍惚了一下。
下個月。
已經月底了,離絕望,已經不遠了……
“好……快了……就要結束了……”
蕭靖權扶住搖搖欲墜的她,想抱抱她。
她已經,很多天沒有理睬過他了!
慕容黎推不開他,冷冰冰地看向外面:“請你放開我!”
蕭靖權轉過身,擋在她目光所及的位置,只求她看自己一眼。
他的面容落進慕容黎的眼底,她便覺得無比心痛,自己的喜歡、頡兒看到他時的歡喜,都成了最可怕的笑話:“算計柳家,是為了頡兒!我已經配合了,你還想怎么樣?”
蕭靖權望住她的眼睛,很輕很輕的道:“你信我,我會想辦法救回頡兒的!”
慕容黎滿嘴的血腥氣,很不舒服,無力跟他爭執,虛弱地點了點頭:“好,我等著。”
“小乖……”
“別那么叫我!我的頡兒回來以前,都別那么叫我!太惡心了!”
蕭靖權僵住。
“請放開,我很累,想回去休息了。”
“我馬上就要走了,你跟我說說話!就說幾句,好不好?”
慕容黎心口一痛,自嘲一笑:“我有什么可與你說的?忘記你是怎么把我的孩子送進北遼人之手的,然后像個傻子一樣,繼續跟你談情說愛嗎?”
蕭靖權聲音里有著明顯的難過:“別這樣,我知道你恨我!你可以打我,不要憋在心里!”
慕容黎嘴里發苦:“你們為了家國大義犧牲我們母子!我當然得表現的得體大度,不然我的頡兒豈不是會被人背后詬病他的偉大不是自愿的,他還有個自私不懂事的母親!”
夫婦四目相對,彼此痛苦,再也找不出繾綣之色!
蕭靖權只能勸她:“吃點東西吧!”
慕容黎成心惡心他:“你猜,我的頡兒這時候是不是在餓肚子?”
“不會!”蕭靖權脫口,“會有人照顧他的。”
慕容黎潮濕的眼底被封吹過,閃過一抹星火:“什么意思?”
蕭靖權只是深深凝眸于她,沒有回答:“吃點東西,瘦脫相了,頡兒回來該不認識你了!”
慕容黎無法從他眼底看穿任何東西,眼底的星火又被潮濕淹沒。
“讓我活著,折磨我,好顯得你深情么?”
“蕭靖權,你真的可笑,還很可怕!”
推開他,跨出了門檻。
入夏的陽光打落下來,明明是那么的明燦燦,她卻只覺得沐浴在一片冰冷里,頭透骨的寒。
想離開這座令她窒息得牢籠,但他不肯放她走。
她只能絕望的等著……
等著孩子的消息。
滴答、滴答……
有溫柔的粘稠滴落在手背上。
慕容黎麻木地低頭,看到自己手上、衣袖上全是鮮紅的血液。
有些暈眩惡心,力氣被什么快速抽干,她的一點點身子軟下去。
真累啊……
“小乖!”
蕭靖權看到她突然向后倒下,整個人都在發懵,只是下意識的將她接住。
“叫太醫!”
“快叫太醫!”
慕容黎眼前飛影繚亂,沒有力氣,也什么都看不清,耳邊的聲音遠遠近近,一片模糊。
蒼白的唇瓣艱難得動了動,沒有發出聲音。
下一瞬,跌進了黑暗。
劉太醫被暗衛給揪了來。
診完脈,臉色難看到了極點。
收了手,收拾了藥箱,沒有任何方子開出來。
蕭靖權著急:“師父!”
劉太醫忍了又忍,沖著他怒吼:“別叫我師父,你不配!”
蕭靖權不敢反駁,沒臉反駁。
劉太醫切齒,臉頰微微抽搐:“她不吵不鬧,不代表她的絕望、她的恨就少了!硬生生憋住的那口氣還是會沖擊她的心臟!”
“上次在慈寧宮,你是怎么跟太后、跟我保證的,說你一定會保護好她們母子,一定會把她們母子放在首位,一定不會傷害她們!這才過了多久,你就這么往她心口捅刀子!”
“蕭靖權,氣血功心啊!因為你,她已經多少次吐血了?”
蕭靖權多少次想說出實話。
可為了一切順利進行,他只能忍下!
事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,他已經沒有回頭路了!
劉太醫眼底濕的厲害,快速抬手抹了下眼睛:“既然你沒辦法事事優先于她們母子,為什么非要抓在手里!你放過她吧!”
蕭靖權怎么肯!
知道妻子恨他,但他總懷著一點點期待,只要頡兒能回來……
“給她開個方子,再這么不吃不喝,她的身體快受不住了。”
劉太醫一聽到他那樣子說話,就更怒了:“蕭靖權!你若對她還有一星半點的感情,放她走吧!”
“兩軍對陣是遲早的事,讓她去玉鳴關,心中還有個盼頭,念著還能見孩子的最后一面,她會想辦法讓自己活下去!”
“你讓把一個深愛孩子的母親關起來,讓她明知道孩子在絕境里卻什么都做不了,她自然不會善待自己!等著頡兒的死訊入京之日,也便是她逼迫自己咽氣之時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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